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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我只想看一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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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和追星從小跟著趙明枝一起長大, 服侍趙明枝比霖兒和紅鸞更上手一些。

回到國公府之後,霖兒和紅鸞還未做別的安排, 暫時便被打發在外間伺候。

遠遠的,霖兒如同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村姑一般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國公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侯府縱然也富貴無雙,可又哪裏比得上國公府的潑天尊貴,如今她待在這裏,就像是一只毫不起眼的螻蟻一般。

“小紅姐姐, 你說小……啊,不對,趙小姐她會不會不要霖兒了……”

紅鸞撲哧一笑,“她不會不要你的。”

霖兒懊惱的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看著國公府裏丫鬟們有條不紊的進進出出, 做事手腳麻利, 井井有條, 而且循規蹈矩,在主子面前絕不會沒大沒小, 說些有的沒的的話。

“可是,這國公府的丫鬟們看起來各個都很優秀,再看我……我好像什麽也做不好,盡會給小姐添麻煩……我不配伺候小姐了……”

紅鸞笑道, “趙小姐不是那樣嫌貧愛富的人, 不然, 她離開侯府的時候也不會帶上你了,這麽久了,你與她朝夕相對, 還不了解她的為人麽?”

霖兒想了想,也是,趙家這位小姐的性子比起她家小姐,更溫柔更善良,雖然有時候主仆兩會互相嫌棄吧,但是她是真心對她這個丫頭好,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那我家小姐去哪兒了呢?”她疑惑的問。

紅鸞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往外說,以後在外人面前,你只稱她是趙小姐就行了。”

霖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小紅姐姐,我記住了。”

紅鸞忽然想起什麽,拉住某個丫頭,“對了,霖兒,你離開侯府,沒跟贏邑說一聲?”

霖兒嘴角一彎,“當然沒說了!我好不容易從侯府出來,才不跟他說呢,以後我再也不用被他抱來抱去吃豆腐了,嘿嘿嘿。”

紅鸞眉心跳了跳,看著活蹦亂跳跑走的霖兒,心裏直打鼓。

她以小紅的身份留在國公府,贏邑還專門讓她照顧好這個笨丫頭,卻沒想,這丫頭是個沒心的,那贏邑還以為傻丫頭離開了他會哭唧唧不知所措呢,卻沒想,人家是巴不得離開他的。

“哎。”

她止不住嘆氣。

世子和贏邑,一個絕情,一個深情,但是都沒有好結果,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淚流滿面啊……

……

陸沈覺得,自己又再次回到了一片黑暗的過去。

鎮國公府高不可攀的圍墻,國公府裏深深無窮盡的庭院,林溪閣壁壘森嚴的守衛。

他又如同以往一樣,成了她生活裏的局外人,進不去,看不到她,被所有人阻攔在外面,沒有一個人會允許他靠近趙阿寶。

他沈迷於自虐的癮又犯了,大半夜去到張氏的榮安堂,在繚繞的佛香中,看著張氏扭曲瘋狂的面容,默不作聲的聽她咒罵自己。

她罵他是禽獸不如的東西,是沒有感情的怪物,罵他這輩子也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罵他子孫斷絕,罵他一輩子永永遠遠做一個無人陪伴的孤家寡人。

他站在風雪肆虐的門口,身上穿著趙阿寶臨走時送給他的松綠色錦袍,腰間掛著她送給他的青竹香囊,骨子裏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癢。

那種前所未有的自虐的快感,像一張看不見的網,一點一點收緊,將他整個靈魂束縛,讓他痛苦得喘不過氣。

這種被辱罵的滋味並不好受,他無法呼救,沈默著面對張氏,任由自己被她尖銳的嘲諷淩遲。

緩慢封閉自己是一種折磨,又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快感,尤其對他這種瘋子而言,他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有這種變態的瘋病,因為太過思念一個自己經年癡心妄想的人,而上癮的瘋病。

瘋到哪種地步呢?

想她想到牙癢癢,萬蟲噬咬一般,恨不能讓她和自己一齊毀滅。

自從她離開之後,他再也沒能睡上一個安穩覺,精神每天都處於快要崩潰的邊緣,又是一個夜晚,他做好一切部署處理完公事,還是沒有睡意。

他提起手邊的燈籠,冒著風雪出了西苑,又開始在漫長無垠的黑暗裏尋找那只被他不知道扔在何處的石榴香囊。

但它真的消失了,他發了瘋一般翻遍了整個侯府,也沒有找到她親手給他做的第一個香囊。

心痛的感覺連綿不絕,在找不到那個香囊的好幾個晚上,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發瘋了。

怎麽會不見!

它明明就應該在侯府裏,侯府再大,每一個角落都已經被他找遍了,為什麽還是找不到!

後來,他目光呆滯的走回西苑,看著那邊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翠竹,一點一點心死。

大概是上天也覺得他不配得到一份救贖。

他殺了侯府夫人,殺了她的兩個孩子,逼走了自己的父親,囚禁了自己的姨母,打斷了姨母親子的雙腿。

這些還不算,這些年,他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殺了不少人。

他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惡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敗類。

他手裏沾滿了鮮血,不配得到趙阿寶的愛,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活該生生世世孤獨一人。

所以,他失去了她親手做的石榴香囊,也失去了她和孩子。

趙阿寶離開的第三天,他所有派去國公府的下人都被趕了回來。

小白趴在他身側,用舌頭舔他的手指,他醉醺醺的躺在西苑她睡過的床上,輾轉反側,被子被修長的雙腿絞得淩亂,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寢衣,房間的窗戶大大開著,整個西苑除了他沒有一個人,除了呼嘯的寒風和飄進房間裏的清雪,就剩下他連綿的咳嗽聲。

喉嚨似乎咳出一陣血腥氣。

他半個身子靠在引枕上,大大敞開著衣襟,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深邃的眸子望向窗戶外的飛雪,大手開始向下撫/慰,他不是個會沈迷欲/望的男人,很多時候,他都以為自己在這方面不會有太大的需求,除了趙阿寶,他好像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對她們更不會有所謂的原始沖動。

但現在,他躺在床上,回想起雪窟那晚她緋紅的臉頰,雙目迷離,手上帶著一股狠勁兒,到最後,手臂上的青筋也狠狠暴起。

沈沈的一聲悶哼,讓他徹底失神。

在這個孤寂清冷的夜晚,趙阿寶在做什麽?

紅鸞從國公府裏送出來的信息很少很少,他只知道她回去之後,沒有他想象中的開心,她還是很難過,為了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孩子,每日間沒有精神,時常在林溪閣裏睡著,幾乎不會出門。

他再也沒有在外面看見她的機會,但還是擔心她,半夜想辦法越過國公府的高墻,去過一次林溪閣。

趙明謙守在外面,冷著臉不讓他進。

“阿寶被你傷害得還不夠嗎?既然你們已經和離了,你就大發慈悲,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我只想看一眼她。”

“不行。”

“就一眼……”

“陸世子,你不覺得,你的出現只會讓我妹妹覺得尷尬嗎?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看阿寶?前夫?還是傷害了她與她和離冷眼看著她一個人在野外度過一夜的冷漠夫君?”

那一瞬,他無話可說。

沒有人會喜歡他的……哪怕他救過趙明謙的命,他還是會堅守在趙阿寶的院落裏擋住他靠近趙阿寶的去路。

不過想想也是,誰會喜歡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成為妹婿。

“陸世子,你救我一命,我很承你的情,但是你和離書是你自己寫的,你就不該再來打攪阿寶。”

趙明謙生氣的點在這裏,因為沒有人可以隨意拋棄他的妹妹,救命恩人也不行,不和他打架已經是他最後的慈悲。

長睫低垂,睫羽傾覆,將所有的孤寂落寞藏進眼底。

他是怎麽回到宣平侯府的,他已經忘了,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贏邑在他身邊,一臉愁容的給他遞上一碗苦藥,“世子,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怎麽等到夫人回心轉意?”

“她還會回頭嗎?”

贏邑語氣沈重,不確定的說,“會、會的……”

陸沈苦笑,嘴角僵硬的扯了扯。

楊芷蘭最近每天都會喬裝打扮到侯府來看他。

她走進來的時候,贏邑懂事的退了出去。

楊芷蘭便接過贏邑手裏的藥碗,坐到他床邊,看著他蒼白的俊臉嘆了一口氣,“何苦這樣執迷不悟?”

躺在床上病懨懨的男人手指蜷了蜷,一言不發。

楊芷蘭不甘示弱的問,“世子,她真的就那麽好嗎?”

這麽多年,他總是這樣默默的守著她,連站到她面前的勇氣都沒有,怎麽會有愛到這種卑微的境地。

陸沈動了動烏沈的眼眸,轉而看向她,聲音嘶啞道,“我派的人在她身邊,但是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公府後宅,不能給我傳遞消息,你是阿寶的閨友,你替我去看看她,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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